族長虎視眈眈的視線猶如懸掛在姜綺羅和大叔一家頭頂上的劍，雖然不知什麽時候會落下，不過新一輪的買賣已經箭在弦上。

不用大嬸和兒媳們去傳話，部落裏的姑娘媳婦就聚在阿日善家的帳篷口。

姜綺羅望著熱鬧的人群很欣慰，和大叔閑聊著：“這倒好了，不用大嬸費心組織，大夥兒自己就知道該做什麽了，你們的工作輕省多了。”

姜綺羅的高興別有原因。大叔家的生意越來越上軌道，就算有一天姜綺羅離開了也足以繼續。她打算有朝一日回了中原還繼續和大叔家聯絡，她設計京城人喜歡的樣式，大叔家用便宜的皮革制作，兩邊都可取利。不過這就要求姜綺羅不在部落裏時大叔仍然管理得了女工，不過照現在的情形看起來是不成問題了。

大叔抱著幾雙靴子，都是妻子這幾天照著姜綺羅畫的樣式做的。“你看一眼，做得不對，再讓她改。”

“的確有些地方和我想的不同……”姜綺羅翻來覆去看了兩圈，笑著說：“不過不需要改。大嬸比我更懂獵人的需要，她改的地方都是為了方便獵人長途跋涉，我覺得很好。大叔，你可娶了個有本事的妻子喲！”

“咳，她就是個粗手婆娘，和你們南邊的小姑娘沒法比。”聽著姜綺羅誇讚妻子，阿日善臉上還要顯出一家之主的高傲，不過心裏卻很得意，已經在琢磨著這一次換了錢給妻子換些什麽討她喜歡的才好。

因為這次收羊皮的價格低，大叔依著姜綺羅的意思多收一些。做靴子和手套不至於如皮衣那樣費料，他們用了差不多一百塊皮子，做成了小五十雙靴子，當中有幾雙還加了繡花。至於手套用料更少些，用裁剪靴子邊緣的餘料就行。

“走吧，我們再去關內走一圈。”姜綺羅找到了濟濟格。她估計著一只雪橇也就能放下這麽多貨物，就讓部落裏的女人們回家等好消息了。

大叔幫他們把貨物打包放上雪橇，還托姜綺羅換點女人愛用的東西，“就像你們南邊人用的胭脂啊，水粉之類的。”

濟濟格一撇嘴：“爹，娘都那麽大年紀了，她才不會塗脂抹粉呢！”

“你懂什麽！女人都會喜歡的！就是因為你不懂女人的心，才追不到女人的！”說著朝姜綺羅的背影努了努嘴。

濟濟格憂郁地看向了那個方向，他已經把話說明白，但姜綺羅總是無動於衷。她沒有對濟濟格避之唯恐不及，就像什麽也不知道一樣談生意，可是每次濟濟格想靠近她，她就會喊來姜涵。他這樣聰明，當然明白這是一種委婉的回絕。

他真的很想看看她苦心要找的那個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。

就算不用回頭，姜綺羅也猜得到正在發生什麽，瞬間覺得尷尬無比，她佯裝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，抱著跳上雪橇，“大叔，我們趕時間，先走了！”

據大叔說風雪最狂的日子已經過去了，這一陣也果真沒有再降下暴雪，但這不意味著路會好走，因為天氣依然寒冷，積雪仍然堆積得厚厚的。

好在沒有刺痛肌膚的風，不知是否因為行程愜意不少，用的時間還短了半日。

來到山谷下時，姜綺羅的心寒了一截，那一處破碎的城墻已經被堵上了。看來風雪一小，戍邊的士兵也勤快了，這一處隱患很快被發覺，而且眼疾手快地修好了。

“這可怎麽辦？”太糟糕了！姜綺羅沒想到這次會白跑一趟，她以為就算沒有交代，源銘也會看好這一條生意命脈的。

長城擋在這兒，他們的貨物怎麽換物資？懸在頭頂的劍是不是要落下來……

“姜小姐！這兒！”正在焦灼時，不遠處的樹叢裏竄出一個哆哆嗦嗦的人，姜綺羅看他的衣服就知道是源銘的手下。

走到近前才發現他凍得臉都青紫了，姜綺羅心生可憐，把給涵兒燒的一個暖手的小爐子拿來給他抱。其實，那原本也是他家少爺的東西。

小廝懂得渾身發顫，但是說話還算利索：“姜小姐，我家少爺讓我在關外等你。你別急，咱們從前面的關口走就行了。少爺已經打通了守將，這是通行的令牌。”

若不是打通了這趟私運貨物的通路，他家少爺肯定要跟修城墻的人胡攪蠻纏。不過在缺口被發現前他已經說動了守將，所以派了一個最禁凍的小廝來關外等姜綺羅。他在這兒搭帳篷等了三天，背來的木炭都要燒幹凈了，幸好姜綺羅及時出現，不如他就要溜回去了。

姜綺羅拿著那塊黃銅做的牌子，一看就知道是如假包換的朝廷信物，她覺得不可思議，又覺得驚喜：“打通了？上次他還告訴我守關的人油鹽不進呢。”

小廝摟著暖爐，暖和了不少，笑了一聲說道：“還不是因為衣服送進了皇宮，黃公公說賞識？這兒的守將就等著宮裏哪個人能在皇上耳邊說兩句話，把他調離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呢！他可以不在乎錢，可不能不在乎前程啊！”

姜綺羅眉開眼笑：“你家少爺這一回幹得真是漂亮！打通了商路比什麽都重要，這次我給他一個打折扣！”

源家上下都是少爺的忠實粉絲，聽了姜綺羅的話十分受用：“我家少爺做事哪次不漂亮？不過姜小姐的好意我一定告訴少爺！”

濟濟格卻很討厭這小廝的話，什麽叫他們這兒“鳥不拉屎”？要是仔細去他家附近的金沙湖看看，就知道鳥不僅在他們那兒拉屎，而且很多！

姜綺羅一聽就明白了，“守將之前怕擔這個裏通外國的責任，所以不給源銘放行，不過有了尚衣局的背書，他又想討好皇上，所以才擡了貴手。”

對於這等曲曲拐彎的心思，坦率的雪原人明白得就要慢一些，濟濟格回過味後鄙夷的一笑：“這樣的士兵有何勇氣？我們汗王竟然和你們這樣的人僵持不下，真是丟人！”

“哎呀，別抱怨了！沒有這種油滑的人我們怎麽做生意？”姜綺羅把小廝拉上雪橇，四人一行入關，堂堂正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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